開不起玩笑？被霸凌時先別陷入責怪自己的深淵

最近的「龍龍被薩泰爾娛樂班底霸凌」的事情，讓我想起自己小學的時候的故事。

小時候我因為很胖，被大家笑稱是「汽油桶」，不只同學之間這樣叫，連老師也會一起加入，那時候我內心有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：

1. 我為什麼活該被這樣罵呢？長得胖難道就不值得被尊重嗎？
2. 我該跟大家說，我被這樣講很不開心嗎？
3. 可是我講出來會不會把氣氛搞僵？
4. 我如果說了我不喜歡這樣，大家會不會以後就不喜歡我了？

在經過上面種種考量之後，於是我就露出了大家可能經常都會做的「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」，度過了一次又一次的，被大家圍攻訕笑的過程，之後來我也會公開自己取笑自己是汽油桶，想說或許講久了，就不會那麼在意了。

直到有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，一個同學又在旁邊唱「汽油桶之歌」，然後一邊逗弄取笑我，我實在是受不了，跟他說「你不要再唱了啦！」沒想到他原本嘻笑的臉色大變，很困惑的看著我說：「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？算了，不跟你玩了。」

當下的我第一個感覺竟然是：我好後悔，早知道就繼續讓他開玩笑了。當時年紀小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「後悔」的感覺，但事隔多年的今天我終於明白，那時候的我只是害怕被孤立、擔心自己沒有朋友而已，可是這個擔心，卻要犧牲自己的自尊來換。

果然，隔天他叫我四周的同學都不可以跟我講話，下課玩球、課間打掃的時候，也都沒有人願意靠近我，他跟大家說：「他開不起玩笑啦，不要跟他玩！」那時候我覺得好難過，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樣，可是心裡又覺得很矛盾，明明不舒服的是我，為什麼有罪惡感的也是我？就像是五月天的歌詞「為什麼受傷了，卻還要被懲罰呢？」於是我只好去跟老師說。

老師的答案讓我非常驚訝：「這些同學就是這樣，我也管不動他們，不要放在心上、不要理他就好了。」

是啊，如果我可以不要理他們就好了。可是我就是沒辦法，我還是會往心裡去、還是會放在心上。所以都是我不好，都說我想太多，都是我太過在意⋯⋯原來到頭來，還是我的錯。

重新看見自己的需求

這些小時候矛盾而複雜的感覺，形成我和其他人互動的時候，經常會覺得焦慮、害怕、緊張，動輒得咎，直到幾年前某一次和我的治療師討論到這件事情，他問我說：「如果現在的你可以坐時光機回到當時的現場，你會做些什麼？」我第一次的回答是：「我可能會陪小時候的我一起討論，要怎麼做班上的同學才會喜歡我們。」

「這真的是那時候的他想要的嗎？」治療師問我

「不是，他只想要被愛而已。他想要被尊重，想要有人站在他旁邊告訴他，不是你的錯。」在治療室裡面講出這句話的時候，我很意外的鼻酸眼眶紅了，才知道，我自己等這句話等了多久了。

責怪自己是一個很棒的東西，它可以讓你不斷地自我檢討，然後一直努力去做一些改變，創造一種「我好像還可以做些什麼」的控制感。同時也會讓你覺得很焦慮，覺得自己好像永遠都不夠。然後長時間累積下來，你內心那個憤怒的自己就沒有地方可以宣洩，累積成失眠、憂鬱，甚至很多很多你也無法掌控的情緒。

有時候真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，你要冒著失去一些東西的風險（就像那時候的我，可能要冒著大家都討厭我的風險），可是當你堅決地表達自己喜歡什麼或者是不喜歡什麼的時候，人與人之間的理解，才會逐漸產生。

而當你願意告訴一個人你真實的感覺，也代表：「我相信我跟你說我真正的感覺，你不會在我的傷口上面灑鹽。我信任你可以尊重我的感覺，所以我才告訴你。」

當下只是想被愛、想被尊重、想要有個人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

即便他人漠視 也別否定自己真實感受

可是當你已經告訴對方你的感受，卻仍然被漠視的時候，這其實就已經不只是在傷口上面灑鹽而已，更多的是在已經灑鹽的傷口上面再用腳用力蹂躪。第一次被嘲笑損傷的是自尊，第二次再被嘲笑損傷的是你對人的信任。

現在回頭想想，我突然有點感謝當時的我有說出「你不要再講了！」這句話，至少在講這句話的那一刻，我沒有背叛自己。

開玩笑的人口中的無所謂，會成為你心裡面的刺蝟。

當下次你覺得不舒服，但又有人跟你說：「沒那麼嚴重吧？」的時候，或許你還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去表達或反抗說出自己的感覺，那也沒關係，你可以試著跟自己說：「雖然大家覺得不嚴重，但我真的覺得很難過，這個感受是真實的，不是我的錯。」

這一刻，你就已經跟自己站在一起。